国产伦久视频免费观看视频,国产精品情侣呻吟对白视频,国产精品爽爽VA在线观看无码,韩国三级HD中文字幕

Re: 致辭與山寨——序《走不出的風景》
發布日期:2011-05-18  來源:互聯網  作者:馮 象

B君如晤

我上周返美的。正趕上大雪,在紐約機場旅館捱了一宿,不過把蘇力老師給的書稿看了——論致辭與政治修辭的,課上講過吧。請教兩個問題,你們年輕人什么看法:

他在院長任上的畢業迎新致辭極受學生歡迎,當得上北大一塊品牌,據說正版之外,還有山寨版。你或者別的同學是覺得他說的道理(思想)好,還是語言生動有趣,抑或別的原因(個性、場合、態度)?老子說,“信言不美,美言不信”。蘇力是不是一個例外?

謝謝,節日快樂。

又,山寨版何處可閱?


[三天后]

絕了哈哈,原來院長的“自主知識產權”還未撰寫(并依法享有國際保護),山寨版即已上網,四處流傳了。而且標題也蠻“感動中國”,是不是?也纏繞些歐化句式,有“力叔”味兒。再過四十年,白頭校友回憶“一塌糊涂”(一塔湖圖)的學習生活,接受記者或校史專家采訪,這段佳話肯定有數不清的版本。

S君幫忙,拿我的問題找同學(校內外皆有)做了個小調查,回復都很率直,有見地:

——既不唱高調說空話,也不惺惺作態討好學生,總之,蘇力老師了解我們的生活,貼近我們的感情。


——很“個”的人,有些執拗。但他的話讓我覺得新,可以信,美倒是其次的。

——我對老師了解不多,致辭具體講了什么道理,記不清了。印象中他很會煽情,有點兒女性化,但不做作。配上他們說的“一張錚錚鐵骨的臉”,非常獨特。(女生語)

——好些話稱得上“美”,甚至過于“柔軟”,比如“細雨淋濕了未名湖”,但那只是作為通向某種真實的鋪墊,某種未經雕琢和掩飾的“信”。這么看,應該說是“信言不美”的例外吧。

——國人的公共生活一直擺脫不了“假大空”話語,老百姓“審丑疲勞”久矣。蘇力老師拒絕官樣文章,不落俗套,就具備了打動人的力量。其原理可能近于那個口語詞“不折騰”。當然,他有不少出色的修辭和精巧的表達,加上真誠,在教育官員中是罕見的,如果不是絕無僅有。

——回想起來,自己真正被打動,不是在畢業典禮上,而是后來讀文字稿的時候。他口才在法學院來說不是最好,要念稿,還帶點口音。相比之下,文字更能表現他的激情,“有嚼頭”。不過在社會上走紅,或許得益于“北大”、“院長”一類的標簽效應?

——他有幾句“信言”太鯁直了,像“這里是北大法學院”,那種近乎赤裸裸的精英意識的流露,得罪人也不奇怪啊。

——像網友說的,是發自肺腑的祝福,貼心。

——前些年有個外系老師,在課堂上說學生不用功,成天聽劉德華。學生暴笑。因為劉是“大叔級”歌星,現在誰還迷他呀?蘇力老師絕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他舉過孫燕姿、蔡依林、周杰倫、張柏芝、阿嬌等人的八卦新聞做例子,大家好驚訝:一位“五零后”大教授,一向拒絕當“公共知識分子”,對“八零后”“九零后”熱衷的時尚,居然那么熟悉!

——老師的致辭之所以受歡迎,我覺得除了文筆,還有一個因素,就是對商業/小資文化略微妥協,例如對青春的傷感抱認可和同情態度,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同時,他也溫和地批評一些現象,在致辭中強調年輕一代要有責任感、使命感。小氣跟大氣這樣結合,就抓住了同學們的心。我猜想,致辭本身在知識和學術上的作用,或許是有限的。但如果把這些文本和演講看作大學里實踐群眾路線的一種嘗試,他會不會覺得頗為得意呢?這也是我自己常感困惑的問題:學術與政治,可分嗎?

——魅力在他的個性,而不是思想或語言。


S君

非常感謝,這么快就做好了調查。

讀你們畢業典禮的描述,我就想到四十年前去了——我初中遭遇文革,本科和研究生提前畢業,都缺了典禮——七一年告別甘蔗地,上哀牢山寨當老師那會兒,小學校也舉行畢業典禮,請公社書記、赤腳醫生、抗美援越的解放軍戰士給各族同學講話。但那講話不是現在的致辭。講話,嚴格來說,屬于政治學習。書記領著群眾用磕磕巴巴的pyulniul ddoq(漢話)念幾段語錄,或者聽英雄連長擺“斗私批修”擊落B-52的光輝事跡,是改造思想,不是對(抽象平等的)公眾致辭。程序上,那年頭開大會,講話只是整個儀式的引子,重頭戲在之后的會餐。所以書記掏出筆記本,傳達“農業學大寨”的“大好形勢”,學生胸前兜里插著的卻不是自來水筆,而是竹筷,書包里裝的除了課本,還有飯盒。受饑寒的孩子,享用不了“耳食”。那典禮真正的主持人,正在廚房忙乎,指揮高年級阿妹擔水淘米洗菜。那天一早,才起床,就聽見豬圈里嗷嗷叫。此刻,布置成會場的茅草房教室已飄進了肉香,大伙兒偷眼瞅著門外:去供銷社背酒壇子的阿哥,快回來啦!

山寨上那頭兩班的學生,年齡與我相仿。如今,他們好幾個已是領導崗位上的民族干部,“倉廩實而知禮節”,致辭的公務怕也不少呢。

學祺,冬安。


B君

你這個段子有趣,央視小品似的。我改兩個字:蘇力先生的課人氣旺,學生得占座兒。第一天,快上課了,撒貝寧同學見教室第一排還坐著個頭發花白、工友模樣的人,正想上前“今日說法”:師傅,暖氣修好了,您放心走吧!不料鈴聲一響,那人起身向大家道:我叫朱蘇力,這學期的法理課由我來上。接著,便滔滔不絕,跟亞里士多德、波斯納、《趙氏孤兒》挨個兒對起話來。

我們念書那時,小品演的是季老。新生報到,以為他是東語系看門的師傅,讓他照看一下行李,老先生就老老實實在那兒守了半天。

的確,大學致辭不易。根本原因,是高教體制官僚化,沾染了腐敗風氣。于是大學日益成為輿論質疑、揭露、調侃的對象,陷于公關困境。這是老百姓參與政治和社會監督,或民主化潮流所致。但大學既已蛻變作官場的一角,勢必“黨八股”泛濫,“面目可憎”,如毛主席從前批評的。當然,學生不會買賬;尤其北大是現代中國學生運動的一只搖籃,有“五四”精神,有獨立思考張揚個性的傳統。校長院長們致辭如何拿捏分寸,既不出格又要得體,完成公關任務?只能像蘇力說的,“責任高于熱愛”,“盡管你不喜歡,還要干好”。

其實,現在校園里需要練習政治修辭的,不僅是頭銜帶“長”的,老師上課或做個學術講座,也差不多在辦“百家講壇”。踏上講臺第一個感覺,進了錄音筆和手機電腦乃至攝像頭的包圍圈。接下來的一切,我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會記錄在案,隨時上網發布——跟坐在電視臺演播室里沒什么兩樣,只缺化妝師涂涂抹抹了。曾經考慮,是否允許錄音錄像,因為從知識產權、肖像權或隱私權的角度看,數碼技術的進步,已使法律保護與制裁形同虛設。但觀察下來,似乎好些人讀書已經離不開錄音筆;再有就是受同學委托錄音,不僅可歸于(民法上)“善意”的復制和使用,更是充滿了求知欲的“敬意”。所以就“師隨生便”了,只是要求別放網上去。主要原因倒也不是著作權,而是講課內容(史料案例、前人論說除外)往往是思考中的前沿理論問題,課上討論辯駁,可以“教學相長”;公之于眾,則多有未成熟處,文字亦不準確,容易引起誤會。將來厘清頭緒,成文發表,才算對讀者負責。

同樣,學生的言論自由和隱私權益也是一個難題。倘若教室成了演播室,同學發言或表現被一一記錄,未經本人許可傳到網上,那課堂討論便很受影響了。提問回答都得當心,例如避開一些敏感話題,或者任何可能得罪人的說法。因而最穩當的策略是隨大流,開兩句輕松調皮但“政治正確”的玩笑,人人學做節目主持人。長此以往,我們的上課和講座,會越來越像膚淺的表演,像娛樂片。嚴肅的問學,自由的思想交鋒,只好去課下另尋機會了。


S君

多謝祝福。

“山寨”這詞兒好,出處查著了,謝謝。后發資本主義全倚仗它,不是拖后腿,是競爭優勢吶。咱們大學里許多做法不也是山寨?原版叫“國際一流”,讀作“美國”。有趣的是,支撐起這龐大的山寨教育產業的,卻是極具中國特色的應試教育,不啻“美”中合璧,舉世無雙。

山寨版“美國式”的教學評估與科研體制,并非一無是處。人總得有點壓力和競爭,才出得了活;大學老師亦不例外。但有一關鍵的程序忘了山寨,那就是所謂“核心期刊”。核心期刊本是圖書館為方便管理分配預算,搞的一種目錄分類。現在拿來衡量學術,當硬指標,就荒唐了。一些院校甚至要求在讀博士生,必須在本專業核心期刊發表論文若干。核心期刊,比如法學,一共只十來份,據說還分為幾檔,比照刊物主辦方的行政級別。結果迫使不少研究生同青年教師給編輯送錢,買版面求生存,俗稱“逼良為娼”。大勢如此,我有些好奇,遲遲不見山寨版的《中國社會科學》或《法學研究》,什么道理?如今可是山寨經濟,且不說手機手表方便面的GDP貢獻,便是奧運圣火、“百家講壇”、《還珠格格》跟春節晚會,也都有“雷人”無數的山寨版(參見百度百科“山寨”條)。全國這么多大學、科研單位需要山寨學刊,呵呵,那是多大的市場!

也許指日可待了,若滿足兩項條件。其一問題不大:提交審閱的論文,到了委員會那里,按照慣例(包括錄用新人評定職稱),沒人會費心細讀。換言之,山寨版抽印本只消封面、目錄、標題、摘要等做得像樣一點,便能過關,絕對不比假藥假酒的裝潢或防偽標志的仿造難度更高。其二,是美國開始的潮流,理工科、醫科乃至社科期刊,很多已經取消紙版,只出網絡版。國內學刊遲早得跟風。學刊一旦網絡化,山寨的成本就更低了;通過自由競爭,在市場上取代正版核心期刊,成為中國學界絕大多數論文,包括“國際一流”論文的首發渠道,也不是不可能。等到那一天,大學請誰來致辭,慶祝學術的一場小勝?

兔年大吉,萬事如意。


二位如面

說得好,我的理論你們別全信。

政治修辭最可見出一個人的素養,誠如蘇力所言。昨日積雪封路,在家整理收到的書報。《讀書》去年十月號載周有光老人訪談,挺有意思。記者說,國家領導人“多次在公開場合”發問,“中國為什么出不了大師”,原因何在?周老答:這問題早在唐代,韓愈已答復了。“世有伯樂,然后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是因為人不懂馬,不在乎伯樂的事業啊——“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盡其材,鳴之而不能通其意,執策而臨之,曰:天下無馬!嗚呼,其真無馬邪?其真不知馬也!”

周老還說,“大學去行政化”的口號不對。教學科研哪兒不要高效的行政服務?應該去的是官僚化體制。為此,他曾致信教育部長,提兩點建議:從大學做起,學術自由;取消小學生的“無效勞動”(繁重功課)。“不過我的朋友說,教育部長做不到的,他沒有那么大的權力,因為中國的教育錯誤不是教育部的事情”(頁23-24)。你們看,一針見血挑明問題的實質,又十分溫婉;借古人名文和朋友忠告,以百五老人的崇高聲望,點到為止,反而比長篇大論更能服人。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這話本身是否屬于美言(妙用修辭,對稱悅耳等),而未免落入“美言不信”的悖論?我想,可歸于經驗性常識罷,或反常識的常識。因常人的愿望和習慣,是信美言,美信言的。然而,漂亮話太多,口若懸河,不一定令人信服。春秋末,鄧析(前545~501)編竹刑,善訟辯,今人比作中國律師的鼻祖。古人卻說他“操兩可之說,設無窮之詞”,“以非為是,以是為非,是非無度,而可與不可日變”。顯然,修辭論辯之術的盛行,引起了人們的警覺。同理,普通法實行對抗式訴訟和陪審團制度,法庭辯論極講究技巧,故而英美人貶損律師的笑話也特多,正是對美言有戒備的表現。

另一方面,在發達的文學傳統里,“信言”樸素可以是修辭風格高度成熟的標記,例如《圣經》的許多篇章。圣奧古斯丁(354~430)嘗言:經文“不是驕傲者所能體味,也不是孩子們所能領會的,入門時覺得隘陋,越朝前越覺得高深,而且四面垂著奧妙的帷幕??當時我以為這部書和西塞羅的典雅文筆相較,真是瞠乎其后。我的傲氣藐視《圣經》的質樸,我的目光看不透它的深文奧義”(《懺悔錄》卷三章五,周士良譯本)。這段話頗有西塞羅的遺風——圣人讀的是拉丁語《圣經》,故可與古羅馬修辭家作此對比——有時候,認識“質樸”,表達崇信,恰恰要求助美言。

如此,若想超越“信言不美”,成為經驗性常識的“例外”,首先取決于讀者/聽眾對作品風格的認同。法國十八世紀博物學家布封伯爵說,“風格即人”(le style, c’est l’homme meme),意為修辭技巧必與作者的人格統一,前者乃后者之體現。放在大學致辭的語境,便是體現先前同學回復贊賞了的,那又美又可信的品質:真誠。“真”是學術追求,“誠”則是倫理實踐。那些八股教條、官腔、口號,原本也多屬美言,信眾廣大;抽象地說,甚而今天仍是真理。只是未能化作實踐,變得虛假、油滑、嘩眾取寵而煩人了。蘇力的致辭,實際是在一個普遍墮落的社會關系場域即大學里,展示了一種截然不同(但也不直接對抗)的職業倫理與理想人格。他的“貼心”抒情的“政治修辭”,只是那倫理人格的風格化的呈現。而那風格,無非是他對莘莘學子,對北大,對中國法律教育同法學的熱愛、忠誠、不計回報的奉獻的自然流露。 同樣的語句,如“你聽見陽光的碰撞”,“渴望多汁的人生”,“你柔軟地想起這個校園”,“讓我的失敗為這個民族的成功奠基”等等,假使放在別人口中,恐怕就會變味,一點也不美,不可信了。


蘇力

謝謝問候。

抱歉文章拖到現在。大作讀畢,感想良多。前兩天同學生交流,收集了一些聲音,也有故事。慢慢串起來,討論幾個問題。附上,一哂,請提意見。

此間雪暴不斷,路邊的雪墻比人還高。今日初霽,長空澄碧,如上帝腳下新鋪一條藍寶石大道(《出埃及記》24:10)。

新春愉快,闔府安康。


二零一一年春節于鐵盆齋

本站系非盈利性學術網站,所有文章均為學術研究用途,如有任何權利問題請與我們聯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