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們結束了在同濟大學法學院“法律研習”，即將在同濟大學法學院之外去“實踐法律”；你們結束了在法學院的“模擬訓練”，即將開始“實戰演練”；你們結束了長期以來的“學生角色”，即將不可逆轉地開始你們的“社會角色”。
你們在同濟大學法學院學習三年、四年、七年甚至更長時間，聽了老師們太多的教誨。臨別之際，我在這里代表同濟大學法學院再給背起行囊準備出發的同學們多說幾句。
第一，在未來的歲月里遇到迷失自我的時候，請同學們不要忘記隨身攜帶的指南針。當你們身處茫茫人海中，你們對周圍事物的高度敏感更容易讓自己陷入迷茫、徘徊。此時，請你們拿出同濟大學給你們的指南針定定位！這一招一定會管用，因為同濟大學、同濟大學法學院給你的定位是“社會棟梁、業界精英，繼往開來、同濟天下”！請把這幾個字刻在你的指南針的“北”上。我們必須要找到“北”。
“這太空了吧？”有人會小聲說，“個人幸福”才是人生最大的價值吧？如果是別的學校的畢業生這樣想，我不發表意見。但你們是同濟大學的畢業生，你們的“標簽”是貼在腦門上走出大學校門的。同濟大學，講究“同心同德同舟楫，濟人濟事濟天下”。“同濟人”不是不要“個人幸福”，而是要把“個人幸福”用小字刻在那個指南針的背面。
第二，作為一個法律人，在世間行走，在業界游歷，要保持健康的身心，但不要害怕自己患上“職業病”。
作為法律人，不要怕得法律“職業病”。不論是對于事實問題，還是對于法律問題，“職業病”才能彰顯你的特有作用。在相互沖突、不同版本的所謂“事實”面前，甚至在看似板上釘釘、一邊倒的情況下，請大家不要忘記學過的程序正義原則和證據規則。法治以正義為內核，但需依靠程序支撐。作為一個法科畢業生，我們應當比暢談法治的其他任何人有更加清醒的認識，有更加執著的堅持。未經查證屬實的事實是沒有法律意義的事實，法律人無法據此作出判斷，甚至不敢輕易發表意見。
作為法律職業人，你的價值在于解決非法律職業人士所無法解決的法律問題。與其他法律職業人在一起時，你們比試的是各自的水平；與社會大眾在一起時，則突出的是你的不同之處。當你遇到熱點事件眾說紛紜時，你心里要明白：這個事情可能已經貼上輿論標簽，摻入“雜質”。此時，你與他人的不同之處，便是運用你在同濟大學法學院學到的法律思維方式、法律邏輯規則、法律解釋技能進行分析。這是你作為法律人的“夜視鏡”，它可以幫助你在黑暗中把別人看不到的東西納入“法眼”。
第三，以你所崇尚的價值為指引對疑難法律問題作出判斷時，不要忘記為你的價值戴上法律的盔甲。
在你們的職業生涯中，多數法律問題是不費太大力氣的，但有一些疑難法律問題需要依靠你內心所支持的價值作出決定。一名工人提前兩小時去上班，途中發生車禍身亡，能否獲得工傷賠償？一個飽受家暴的女子在施暴者熟睡時將他殺死算不算正當防衛？面對這些問題，你心中的價值取向會左右你的判斷。但無論你作出何種判斷，都需要記住兩點：一是你的價值取向應當符合社會主流價值觀，二是你要用在同濟法學院學到的法律技能，為你的價值取向戴上法律的盔甲。換句話說，無論是多么高尚的價值在主導你的思維，但在你作出法律判斷時，必須落在法律規則或者法律原則上面。
第四，在今后的職業生涯中，當你遇到一件事自己難以判斷該不該做的時候，請你對標職業道德準則再作思量。
《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官職業道德基本準則》《中華人民共和國檢察官職業道德基本準則》《律師職業道德和執業紀律規范》都是你們未來的基本行為準則。有些行為，例如試圖行賄、毀滅證據不用看職業道德準則也知道這是不能做的，但是法庭上的言論、與當事人之間的人情交往等，一不小心便會超越界線。此時此刻，你必須戴上法律職業倫理的眼鏡看清真相。
第五，在亂象紛繁復雜、言論五花八門的情境中，請大家不要忘記尋求經典的幫助。
在專業方面，你能在網上看到對某一問題的幾十種觀點；在人生當中，你耳邊總有家人、上司、同事、同學喋喋不休的具有影響力的話語。在這種情境中，請同學們不要忘記去尋求經典作品、經典作家、經典觀點的幫助，以防止輕易被世俗帶偏。韓愈說，“業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毀于隨。”荀子說，“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英國哲人洛克說，“哪里沒有法律，那里就沒有自由。”古羅馬哲人西賽羅說，“人民的安危就是至高無上的法律。”這些經典是人類長久積淀下來的智慧，為你指路，為你充電。只需要你目光炯炯地發現他們，并帶上他們，你繼續前行。
第六，在你未來會結識的成千上萬的人里，最終要選高尚的人去追隨。
畢業后你會遇到才華出眾的天才，會遇到能力超強的學霸，會遇到欣賞你的伯樂。這些人，你都可以去追隨，獲得你人生不同階段應當學到的東西，補齊你人生不同側面所需要的能力。但是，如果你發現有那么一些志行高潔、心性脫俗、情操高尚、濟世報國的人，你一定要看準、盯住、跟緊。要讓他的高尚情操熏陶你、感染你，你會發現你原來也是一個高尚的人。希望同學們下定決心這樣做，不必追問原因。哪怕高尚真的只能作為高尚者的墓志銘，哪怕卑鄙者持有無敵的通行證，你只管跟著先生去高尚！
“莫道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你們既然選擇了遠方，就只管風雨兼程。記住老師的教導，記住同濟的精神，記住行囊里的指南針，戴上法律的盔甲，一路高歌猛進，一往無前，奔赴錦繡前程！
（本文為作者在同濟大學法學院2021屆學生畢業典禮上的致辭節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