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我再講一講我歸納的佟柔教授給我留下的精神遺產:一是民法的學科陣地;二是佟柔先生的治學精神;三是中國知識分子的氣節和風骨。
江平老師在一篇紀念佟老師的文章里這樣說,“應該公正客觀地說,建國47年來,民法和民法學在最困難的法律虛無主義橫行年代中,香火未絕,煙縷未斷,佟柔先生起了重要作用”。中國長期以來民法是不受重視的,有一段時間還要取消民法。直到最近,我在協助中央電視臺做法律紀錄片節目的時候,一些編導也認為民法就是婆婆媽媽,結婚離婚、遺產繼承、買房子賣房子、物業、車位這些瑣事,這種看法相當片面。他們不了解民法調整市民社會的歷史。從羅馬法到現代整個歷史看,咱們的民法是有力量的。我去年到臺灣訪問,遇到臺灣的一個法律史專家黃源勝教授,他對我說,說句老實話,實際上三民主義統一不了中國,但是民法能統一中國。我也引申了托爾斯泰的一句話說,大概幸福的私法(民法)都是相似的,但不幸的公法(比如憲法、刑法)就各有各的不幸。我剛才仔細觀察了一下新寶老師和姚輝老師的神態,他們看上去好像比我熟悉的錦光先生和京平先生顯得幸福一些(聽眾笑)。民法盡管走過的路非常曲折和艱苦,但是由于佟柔先生這老一代人在最艱難的時候扛住了旗子,為我們保留了陣地。今天我們高興地看到,民法正在社會的各個角落中發揮著積極作用。
第二是佟柔先生的治學精神。佟柔先生敢于講真話,堅持真理,不盲從權威,不迷信教條。我們在今天的法治里取得的很多進步,冷靜下來想一想,難道不正是因為有了佟柔,有了江平,有了張思之,有了賀衛方這些敢講真話的人嗎?我去西政講課的時候,校領導對我說,賀衛方這樣的老師講演很動人,但有些東西容易誤導學生,使學生走上社會后感到無所適從。我說錯了,這樣敢講真話的老師今天其實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佟老師由于他的德高望重和學術品格,就像一個黏合劑,把民法研究者聚集在一起,一代又一代傳下去。江平先生說過這樣話:“我雖然不是受教于佟柔先生門下,但在改革開放以來的一些年代中,尤其是在《民法通則》起草過程中,得益于佟柔先生之處頗多。他的為人,他的治學精神,他的學術成就,都是我所欽佩的。民法學界的和諧精神、相容精神,不搞學閥、不搞一言堂、不搞自我吹噓、不以學校結派、不搞人身攻擊,一方面可能源于民法本身所蘊涵的自由平等精神,另一方面也是和新中國建立以來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民法學界在以佟柔先生為學術帶頭人帶領下所體現的那種平等寬和精神分不開的”。
最后一點,是一個中國知識分子的氣節和風骨。佟柔先生的樸實和真誠坦白,顯示出人格的力量。看來,一個學人要想不朽,人格似乎重于學術。佟柔先生并不是著作等身,按照今天的標準可能連教授都評不上。但是我們之所以稱之為大師,他的人格魅力是吸引我們的重要原因。
在佟柔老師離開我們之后將近20年的時間里,社會發生了太大的變化,中國人的生活進入了一個非常特殊的時代,中國人終于開始了一種物欲人欲蓬勃發展的生活,能夠盡快地獲取名利已經成為了社會至高無上的準則,其他的生活目的,比如追求真理、崇拜知識等已經被很多人放在一邊了。在這樣的趨勢面前,我們每個人都會不由自主地被裹挾其中,我們的很多人都會面臨各種誘惑。我自己有切身感受,經歷了文革到現在,從文革的精神狂熱、本能壓抑這樣一個時代,一直到現在一個浮躁的、物欲橫流的世界,我們中國大致經歷了40年;從歐洲中世紀社會到工業革命,則是經歷了400年的時間。如此特殊的時代變遷發生在我們每個人身旁,難免會出現不少難以理喻的事情。我在美國生活十幾年以后,近年來經常回國工作。有時候在和學術界的朋友們聚會時,也經常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比如,有時候問一個朋友最近在忙什么?他居然回答說,正在幫一個領導寫學位論文,這個領導可能是個政壇的新星,今后有事兒用得上。也還有人回答說,最近很忙,要去南方一次,因為有個企業老總被抓了,要想辦法找公檢法的朋友幫忙把他撈出來。這些都給我很大的震撼。這種事情,有時候苦于人情,淺嘗輒止,但如果樂此不疲,甚至不以為恥,就很糟糕了。其實,我自己有時候也遇到這類事情。我自己也曾經做了一件很悔過的事。有個在XX商學院讀書的企業家朋友,他愿意出錢找個人幫助他寫畢業論文。我只好勉強介紹了一位可以輔導他論文的人。當我真的知道他們后來為此“成交”以后,我心里非常不安。發誓今后絕不再涉及此類事情。結果后來報應也來了,我從此也失去了這個企業家朋友,因為他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當他發現我知道他作弊的事情以后,他從此也不再和我來往了。生活中的邏輯有時候就是這么奇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么有意思。所以,我們當教師的人,不要以為我們收了學生的錢,漏了考題,學生會永遠感激你。當這個學生拿到畢業證書、學位證書,離開了學校的時候,他回頭再看你一眼,你們之間還是很尷尬的,他最終還是瞧不起你的。
我自己曾經寫過一篇文章題目是《學院、醫院和法院——現代圣殿中的未竟之業》,我發現中國近百年里從西方學到的最好三個東西是:學院、醫院和法院。人們遺憾地發現,與人們的善良愿望相反,今天在我們國家的土地上,這三個領域內的腐敗現象正在嚴重蔓延。在我們多年致力的改革實踐中,這是三個最令人憂心仲仲的領域。
無論是教師或是醫生或是法官,他們也都是些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面對市場大潮中富豪們的奢靡、政客們的貪腐、名利場的荒唐,他們中間到底有多少人能真正抗得住權位和金錢的誘惑?
每當我看到身邊那些一個個通過弄虛作假拿到碩士、博士的熟人們;每當我看到那些在醫院的走廊里從病人手中“接紅包”或從藥販子手里“要回扣”的醫療衛生工作者們;每當我看到那些在夜幕降臨后與“原告們”或“被告們”在豪華餐廳里頻頻舉杯的司法干警們;每當我看到那些在大學講堂中不停地講著“公平正義”,課余時間卻不停地穿梭于祖國的大江南北,干著“撈人”又“撈貨”勾當的法學教授們;我突然醒悟到,真正現代意義上的學院、醫院和法院,顯然不完全在于高樓大廈和工作設施的改善,而在每個生命的靈魂深處,而在于完善的制度創新中,這包括權力的制衡、輿論的監控、程序的有效、正直的敬業、獨立的思考、自由的表達、誠實的人品、廉潔的自律、環球的視野。
談過佟柔先生以后,再來看看我們今天學校的情況,似乎有不少令人困惑的東西。
我上個月剛從美國回來。在美國期間,看到海外媒體的一些議論。非常不幸,其中一個負面的議論和我們人大法學院有關。海外一家媒體評論說,人大法學院最近聘請了一位卸任的最高法院院長當我們的博士生導師,這對法學院很多人來講是很高興的事情,是件值得敲鑼打鼓的事情,似乎我們先占了“沙發”(聽眾笑)如何如何。我非常遺憾的發現,在國外一些大學的同行們,他們對這件事情的評論是負面的。他們認為,盡管你是大法官,但是你并沒有真正做過法學研究,在簡歷里40年都是在做行政工作,其中一半的時間是做地方干部,只有7個月在政法干校教過書,但這是可以忽略不計的。一所大學是否需要去傍官員,這樣做對法學院的學術地位是加分還是減分?有人會說,這是中國國情,批評太多是不切實際。問題在于,這是不是一種正常的現象?是不是一種常態?
有些事情的確涉及到教育界的腐敗現狀。在我們國家,贏者通吃的現象很嚴重。做了高官以后,想要什么都可以。原來以為有些人只對金錢美女感興趣,沒想到他們對大學的學歷和職稱也感興趣。有了一定官職后,獲得博士學位乃至博導職稱都可以很容易了。今天,這些在大學里已經是非常普遍的現象。最近人大校長紀寶成也說,中國最大的博士群都在官場。但這些廉價學位是如何出售給一些官員的呢?難道我們的大學校長沒有責任嗎?據我了解,我們的紀校長在這些事情上也很難獨善其身的。比如,他在南方遇到若干個有意獲得法學博士學位的高級官員,紀寶成校長能推檔嗎?他會不去和法學院院長打招呼嗎?對人民大學的校長來講,他不去把這個官員招進來,北大清華就會去把他招進來。今天紀校長已經有所反思了,能說這個話很不容易。今天我看張鳴先生在《新京報》上寫了一篇文章,說紀寶成校長光說還不行,還要做點實事來抵制這些不良現象。這些事情的確引起我們的反思,包括法學院的反思。
我在國外還看到一個報道。比如說,一個文藝圈子里的一級演員,國家還要授給他(她)一個少將軍銜。他(她)已經很有錢了,可以說這輩子已經花不完。但這個少將軍銜意味著什么呢?至少是以前很多過去需要自己掏腰包的事情,現在可以去公家報銷了。當了少將以后,住房、高干病房、用車、特殊的食品供應、警衛以及飛機頭等艙等等,都可以用納稅人的錢。我曾經和一位軍隊高級將領一起外出工作旅行,深知其中的特殊待遇。不知道像Song小姐這樣的一級演員,在我們國家的公共資源已經如此分配不公的情況下,作為軍隊中的文職人員,在非戰爭年代是不是需要額外享受這些待遇?有統計數字顯示,我們國家最優質的醫療資源都在為無數個少將級別以上的人們在提供服務。如果這樣做是必要的,那么,我們每天在談論的醫療改革如何取信于民呢?如何公平公正呢?不信,那么每天晚上,我們可以隨便去一個三甲醫院看看,有多少人普通百姓患者晚上睡在醫院的大廳里臨時搭起的行軍床上?又有多少人在風雪天里排一晚上的隊來醫院掛號?
這樣講,如果有領導在座,他們可能會不太高興。但是我說的這些事情,也從國外的媒體報道上看到的,不是我自己的東西,所以,不代表本講座和本講座的主持人的觀點,本講座和本講座的主持人可以不負責任(笑聲)。總之,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大家引以為戒而已。
我想表達的是,面對社會這么多撲面而來的事情,我們的同學能不能夠獨立思考?對很多事情我們不一定要人云亦云。批判精神、獨立思考,在人民大學,特別是人大法學院是有傳統的。我們要培養和留住這樣的人才。我非常遺憾的看到,過去的時間里,一些非常優秀、正直的師資力量離開了人大法學院,我們曾經失去了梁治平、方流芳、楚建,我們不希望今后再失去姚輝,不希望再失去張新寶(聽眾笑)。
我總覺得,盡管現實中還有這么多不如意的事情在發生著,但我們也不必過于悲觀。誰也不能為解決這些問題提供最終的靈丹妙藥,如果有的話,在我看來就是兩個字:“開放”,只要這個國家繼續保持開放,從發展的視野看問題,我們會看著社會上的各種風潮、趨勢來了又去,去了又來,你看著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物欲橫流,然后又看著理性回歸、人文重顯,風氣又慢慢好轉。但舊的問題解決了,新的問題又來了。和諧社會也許就是這樣煉成的。
21世紀對中國而言,到底是一個充滿機遇的世紀還是一個混亂不堪的世紀,人們還在爭論不休。不過,我們樂觀地注意到,每天中國人都在面臨著一波又一波洶涌而來的新問題,而且人們又愿意竭盡力量,用文明的方式而不是用野蠻的方式,去面對和解決這些問題,這就說明我們今天還算生活在一個前途光明的時代。
最后,我想用特雷莎修女的幾句話來和大家共勉。我盡管在國外生活多年,其間對宗教現象有所了解。但很難為情的是,我至今仍是個無神論者。雖不能至,但心向往之。我相信,宗教中宣揚的與人為善、理性公正的理念應當具有永恒的、普世的意義。
我引述的特雷莎修女的幾句話是:
第一句:你多年來營造的東西,有人會一夜之間把它摧毀,但不管怎樣,你還是要去營造。(What you spend years buildings, someone could destory overnight; Build anyway.)
第二句:你今天做的善事,人們往往明天就會忘記,但不管怎樣,你還是要做善事。(The good you do today, people will offen foeget tomorrow; Be good anyway.)
請準許我也模仿一下這種句式,變成我的幾句話是:
在中國讀法律可能是件挺尷尬的事兒,但不管怎樣,anyway,我們還是要在中國讀法律。
建設法治國家的路途是漫長的,但不管怎樣,anyway,我們還是要在中國建設法治。
今天,佟柔先生的一尊塑像坐落在人大法學院的走廊里。他身著中山裝,衣領隨意地解開著,右手持著筆,目光指向前方,好像是正在課堂授課,好像是正在給學生解惑,好像是正在聆聽會場里每個人的發言,也好像是在批改學生論文的間隙里,也好像在仔細聆聽隔壁房間里外孫的啼哭聲…….., 總之,他的臉上露出了安詳的笑容。
在佟柔先生的背影離我們遠去的時候,我們感念一位杰出的的老法學家的一生,也感念一個民族在法學研究領域篳路藍縷的時代。這個時代不可能重現,就像佟柔先生不可能再回到我們身邊一樣。但是,這種歷史和這位歷史老人對我們的啟示,卻永遠存在。
今天一口氣講了兩個小時,已經超時了。就講到這里,謝謝大家的時間(聽眾掌聲)。
張新寶:下面請小敏代表法學院向大偉校友贈送禮品(贈送禮品)
其實聽了大偉講的這一番話,我講兩個小時也是沒有問題的,但毫無疑問誰也不會允許我在這里講兩個小時。我和大偉是師兄弟,無論是本科還是碩士,都在同一門下。他之后留校,我去了社科院,也有往來,他當年在《法學研究》上發表的幾篇文章是我做的編輯。之后他去了美國,我也是應該那一年去的,但沒有去成,91年去的。
大偉今天給我們談的口述歷史可以概括為兩個方面,一個是對于佟老師的學術和人品給大家做了聲情并茂的介紹,有些事情我是經歷過的,但還是很感動。每年到教師節的時候,有人給我送來第一束鮮花的時候,我都送到門口的銅像下。在緬懷佟老師的時候也在反思自己做得夠不夠,緬懷佟老師的時候也在提醒我們如何去做一個好的老師。有這樣的校友和諍友,敢說真話的,給我們提醒一下,從校長、院長、教研室主任,有人經常給我們提醒一下是有好處的,在背著第一法學院盛名的時候,容易忘乎所以,普通老師容易忘乎所以,當官的更容易忘乎所以。不僅是紀念佟老師的活動,更重要的是發揮重要的意義。
第二點,大偉20年來大部分時間生活在國外,我想他能夠從一個不同的視角來審視今天的社會狀況,我也有三年左右在國外生活,但和他完全不一樣,完全離開這個社會很長時間,他帶著過去的眼光和標準,那些價值評判的體系來看待今天的社會和今天的人際關系,做出深刻的批判和反思,無論是高官、學校領導和老師們。我們天天在這個社會里生活,每天都在里面,看不到問題,看到問題也麻木了。我在年少的時候學哲學,曾經講從量變到質變,我一直不能理解,我說有的質變是十分明顯的,一夜之間全變了,但有的是不明顯的,你從生下來開始每天照一張照片,一直到死,相近的兩天沒有什么變化,但不知不覺中,你就大了,老了,死了。但是大偉在離開了這個社會比較長的時間,還帶著過去的感情和學問,這樣樸實的感情來給我們談的時候,更具有批判性,也更具有針對性,更能夠引起我們的重視。當然他還談了很多做人的道理,做法學人的道理,做法學院學生的道理,在座的同學們也會受到很多的啟發。謝謝。
姚輝:簡單說兩句,口述歷史,歷史英文是history,我把它拆成high story,我聽得很high,大偉講的很多我也是過來的,確實閃現佟老師的音容笑貌,感觸萬千,原來對歷史不敢興趣,但可能是步入中老年的標志,老對歷史的東西特別有感觸(笑聲)。
確實像新寶老師總結的,我也是認同。今天這樣一個講座,這樣一個口述歷史,我感覺最重要的是一個是學說,佟柔老師的一些學說,到今天依然還是我們無法超越或者我們繞不過去的,這是佟老師的偉大之處。前不久推不掉的書就是《民法總論》,相關的書很多了,我還怎么寫?想了半天第一個問題還是繞不開就是調整對象。在中國要研究民法,哪怕已經不同意有所謂的調整對象了,還是要梳理他。這一梳理,檢索一下文獻,甚至有“佟柔民法調整對象淵源考”,你去檢索一下就會發現這個題目繞不開,這個人物繞不開。
第二就是人品,這可能是更重要的,我們從佟老師點點滴滴的生活中感受到,也許時代變了,我們周圍的東西都變了,包括一些方式也變了,比方說大偉老師提到一個細節,現在的導師和學生形同路人。這個事情在我身上發生過,擴招最厲害的一年我一屆招了7個碩士,開學沒幾天,我在書店里看書,旁邊一個學生說姚老師好,因為在學校里總有同學問好,我頭都沒抬恩了一下,但是這個同學憋了半天說,您是我的導師。
確實時代不同了,我們指導學生的方式和當年佟老師指導我們的時候,師生朝夕相處。今天我們有更多的聯系方式,我們可以隔空對話,很少“肌膚相親”,也不敢(笑聲)。根本一點是佟老師的精神,作為教授最寶貴的東西依然有啟發的。
最后,我要附和張老師所說的,除了今天講佟老師,講人大法學院的傳承,大偉老師作為一個曾經是這個圈子里,跳出去十幾年,再回過來,這樣的一種經歷、視角,本身也是很難得的,確實有些東西是聽下來以后非常有感觸的,至少從我個人角度非常感謝大偉師兄,謝謝。
周大偉:補充一句,冰心去世的時候,王蒙講過一句話,冰心這一代人不會再有了。佟柔先生離去之后,類似這一代人估計也不會出現了。新一代的教師是什么樣子,似乎還不明朗,我們需要耐心等待。
張新寶:感謝大偉師兄,感謝小敏和辦公室的同志們組織這樣一個活動,感謝姚老師,也感謝我比較精彩的點評(笑聲),感謝同學們的積極參與,希望你們不僅僅是來博得一笑的,從這樣的活動中學到一些知識,感悟一些人生的道理。我們的這次口述人大歷史到此結束。(聽眾掌聲)。
(協助整理者/郝思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