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網領域的互聯互通問題,一直是政府、社會各界和廣大互聯網用戶比較關注但一直存在較多問題的重要領域。十億多網民和成千上萬的企業和大量的政府機構在使用互聯網的過程中,是否能夠在不同的平臺之間直接分享、使用合法網絡鏈接,不僅涉及到已經成為國家基礎設施,像空氣和陽光一樣的互聯網網絡資源能否以最合理、最符合社會公平原則有效配置的問題,如果這個問題持續得不到解決,也會嚴重損害網絡的人民性,持續給廣大的互聯網用戶,尤其是特定群體的用戶帶來難以克服的不便。
公開信息顯示,為解決這一問題,9月初工信部信管局召開了165專項會議,即“屏蔽網址鏈接問題行政指導會”,對于互聯網企業,尤其是已經獲得較大并且比較穩定的即時通訊軟件,比如像騰訊、阿里和字節的即時通訊軟件,提出了新的合規要求。工信部信管局對互聯網平臺提出的三條標準包括:具有外部網址鏈接訪問功能的即時通信軟件,對于用戶分享的同種類型產品或服務的網址鏈接,展示和訪問形式應保持一致;具有外部網址鏈接訪問功能的即時通信軟件,用戶在即時通信中發送和接收合法網址鏈接,點擊鏈接后,在應用內以頁面的形式直接打開;不能對特定的產品或服務網址鏈接附加額外的操作步驟,不能要求用戶手動復制連接后轉至系統瀏覽器打開
工信部信管局要求9月17號之后,各平臺必須按照三個方面的標準解除相互之間的屏蔽。作為深受網絡空間信息割據狀態之苦的互聯網用戶,同時做為長期關注互聯網問題的學者,沒有理由不像其他廣大的互聯網用戶一樣,為工信部的這一舉措拍手叫好。我認為,如果這一要求在實踐得到認真落實,至少有以下幾個方面的意義和價值。
首先,這將極大地提升廣大互聯網用戶對互聯網的使用體驗,改變中國的網絡空間存在的較為嚴重的信息割據狀況,并從總體上提升中國互聯網作為基礎設施的互聯互通效率,使互聯網更好地服務于中國的各行各業。
眾所周知,互聯網最本質的特征,是互聯互通,是其對傳統媒體格局下形成的信息割據狀態的革命性修正,使各種各樣的“信息”,能夠突破電臺、電視臺和報社、出版社等信息孤島,通過全球聯網的終端設備進入到尋常百姓家。正是互聯網的到來和其技術的不斷迭代,帶來了普通人信息獲取的巨大便利,并通過信息更加不受限制地流動創造了更大的價值。但互聯網進入到移動互聯網時代之后,廣大的互聯網用戶雖然還在一個網絡空間,雖然也使用相同的終端設備,但在信息的獲取和相關的服務享用上,卻有被一個個單獨的的移動應用程序(APP)割裂的情況。使用A應用程序,不能在程序內直接點開來自其他APP上分享的鏈接,要想點開,就必須付出不必要代價,比如復制鏈接之后再在其他應用或瀏覽器上打開。不僅極大損害了用戶使用相關服務過程中的體驗,還使信息的分享和傳播效率大打折扣,極大地降低了互聯網的互聯互通能力。
其次,對于生活已經互聯網化和互聯網已經完全生活化的中國的廣大互聯網用戶來講,互聯網移動應用程序之間目前存在的相互不能分享鏈接的現狀,已經嚴重損害到互聯網的人民性,嚴重損害到廣大互聯網用戶使用互聯網過程中的獲得感、幸福感。對于某些特殊用戶,比如游離在網絡各種應用邊緣的廣大老年用戶來講,則可能給他們通過某個特定的APP獲取信息,解決自己的實際問題帶來難以逾越的障礙。
中國是互聯網大國,除了有全球最大規模的用戶群體,還有幾百萬滿足用戶不同需求、解決不同生活問題的APP。這些移動APP之間的互聯互通、資源共享問題,直接涉及到中國廣大互聯網用戶使用互聯網過程中,尤其是解決自己實際問題過程中的幸福感、獲得感的核心問題,不同App之間如果存在相互割裂、信息或鏈接無法無縫分享的狀況存在一天,廣大互聯網用戶使用不同APP過程中的幸福感、獲得感就會持續受到損害一天。對于不熟悉互聯網各種應用,無法在不同APP之間或APP與瀏覽器之間自由切換的廣大中老年用戶來講,這種因相互之間不能真正互聯互通而帶來的不便,可能使這類用戶被排除在某類信息或應用之外。
第三,互聯網領域,也存在共同富裕的問題。而不同平臺之間通過技術手段而產生的相互割裂、相互封閉的狀態,會導致大量互聯網領域的后來者,根本無法獲得任何與已經取得了優勢地位的先行者公平競爭的機會。這種情況也會導致已經獲得支配地位的平臺在技術上不思進取,導致中國整個互聯網產業失去生機和活力,從而降低互聯網作為基礎設施對推動生產力發展、社會進步所具有的潛力。
中國政府大力發展互聯網,將互聯網的發展作為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作為國家治理體系、治理能力現代化保護社會發展活力最重要的引擎,而互聯網及相應的應用要真正發揮這一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意義上的作用,就必須警惕互聯網領域出現的壟斷趨勢,就必須解決互聯網發展過程中先得者和后來者公平競爭秩序的構建。任由已經取得了市場支配地位的現象級應用,比如字節跳動旗下的抖音所把持的短視頻流量入口、阿里所把持的陶寶電商入口以及騰訊旗下的微信等社交媒體入口所具有先發優勢,不僅會給這些先得者更多躺贏的機會,從而損害其進取和創新能力,還會導致大量的后來者無法獲得公平競爭的機會而胎死腹中,從而導致整個互聯網行業創新能力的損害與下降,非常不利于十四五規劃所提出的創新型發展規劃的實現,不利于整個社會更大創造力的激發。
基于此,工信部165號會議所討論和倡導的新標準,應當盡快落地,盡快變成具體而明晰的產業政策。一來解決發展過程中的創新能力問題,激發市場活力的問題,二來解決互聯網人民性的問題,更好地讓廣大的互聯網用戶和各行各業全面提升互聯互通的效率問題。當然,這些問題的解決,最終也會更好地使廣大的互聯網用戶有更大的幸福感、獲得感,使互聯網的人民性得到更大范圍、更大程度地落實。(中國傳媒大學教授 王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