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卷的目的在于對證據的充分掌握,證據的合法性、客觀性和關聯性是閱卷的基本要點。質證以閱卷為基礎,在質證時檢察官應當秉持客觀公正立場、發揮檢察主導責任,并科學布局證明體系,以妥善應對質證活動。
□對于關鍵證人,檢察官應親自核實,對于關鍵現場,檢察官應親自踏勘,對于鑒定意見,檢察官可以與鑒定人員或者有專門知識的人展開探討等,通過親歷性證據核查,排除合理懷疑,明確證據客觀性,既有利于辦準辦好案件,也為庭審實質化所要求的證人出庭、證據舉示等夯實基礎。
閱卷是公訴活動的基礎,質證是閱卷效果的展現。高質量公訴應自邏輯嚴密的有效閱卷起,并在質證階段將閱卷效果充分展現。閱卷的目的在于對證據的充分掌握,證據的合法性、客觀性和關聯性是閱卷的基本要點。質證以閱卷為基礎,在質證時檢察官應當秉持客觀公正立場、發揮檢察主導責任,并科學布局證明體系,以妥善應對質證活動。
閱卷,精準掌握全案證據
閱卷的目的在于充分掌握全案證據。任何證據要成為認定案件事實的根據,必須同時具備證據能力和證明力。證據能力即證據的合法性,意指證據能夠轉化為定案根據的法律資格。證明力包含證據的客觀性和關聯性,客觀性是對證據的“定性”,關乎證據是否具有證明力,而關聯性則是對證據“定量”,關乎證據證明力的大小。在閱卷過程中應注重運用證據規則對證據的合法性、客觀性、關聯性進行審查。
以合法性為基礎。合法性是刑事證據的正當性基礎,證據缺乏合法性,就應當予以排除。
對證據合法性的審查需注意三個方面:一是取證主體的合法性。如訊問犯罪嫌疑人的主體人員不得少于兩人。在言詞證據較多的復雜案件中,可以將每次訊問筆錄的形成時間、訊問人員、訊問對象等要素通過圖表進行列明,以便直觀對比是否存在訊問人員缺失或者在同一時間訊問人員在不同訊問活動中重合等不規范情況。二是取證程序的合法性。閱卷時,應從偵查人員收集證據的方式、方法、手段、步驟等方面進行綜合審查。在毒品犯罪案件中,針對毒品的查獲、封存、扣押、稱重、取樣、送檢等各個環節取證程序均有嚴格的規定,閱卷既要注重對相關文書、筆錄的審查,還要注重對同步錄音錄像的細致審查。尤其需要引起重視的是,毒品犯罪案件中程序往往具有不可回轉性,如若出現問題將難以進行有效的補正和解釋,而關鍵物證所涉重大程序問題則極易引發案件重大質量問題。三是證據形式的合法性。主要包括證據收集時間、地點、取證主體的載明,參與證據收集活動其他人員如被訊問人、見證人等簽名確認,取證過程具體情況說明等。
以客觀性為中心。證據必須是客觀存在的,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證據的客觀性表現在證據載體的客觀性和證據事實的客觀性。證據載體的客觀性即證據表現形式本身必須真實,不能是偽造或者虛假的,閱卷時要樹立對傳來證據的限制性采納意識,比如物證、書證是否為原物、原件。如果非原物,那么相應的照片、復制品是否經由辨認、鑒定等方式使證據客觀性得以確認;監督偵查機關對于相關物證、書證保管得當,避免因不當保管導致證據滅失損毀;同時加大對取證程序合法性的審查,以程序公正促證據客觀。證據事實的客觀性體現在證據所記錄或反映的證據事實必須真實可信,檢察官需要在閱卷的基礎上,運用證明體系意識尋求證據之間或印證或矛盾的關系,以確認證據是否能經查證屬實,進而確認待證事實是否能夠通過證據體系予以證明。
隨著司法責任制改革的逐步深入,對檢察官親歷性的要求以及檢察機關自行補充偵查數量、質量的提升,為證據客觀性審查提供了強有力的保障。對于關鍵證人,檢察官應親自核實,對于關鍵現場,檢察官應親自踏勘,對于鑒定意見,檢察官可以與鑒定人員或者有專門知識的人展開探討等,通過親歷性證據核查,排除合理懷疑,明確證據客觀性,既有利于辦準辦好案件,也為庭審實質化所要求的證人出庭、證據舉示等夯實基礎。
以關聯性為重心。證據的關聯性即證據所揭示的事實與待證事實之間存在的邏輯聯系,關聯性強弱直接影響到證據證明力的大小。比如證人作出的猜測性、評論性、推斷性證言,一般不得作為定案根據,但根據一般生活經驗判斷符合事實的除外。因為證人作出的猜測性、評論性、推斷性意見,往往不是對其所耳聞目睹的事實進行客觀描述,而是帶有主觀性的推斷,該證言便無法與待證事實建立起客觀聯系,兩者之間缺乏關聯性。鑒定意見中檢材也要與待證事實建立關聯,才能進而使鑒定意見與待證事實產生關聯,達到證明目的。比如傷害案件中的傷情鑒定意見,不僅要注重審查鑒定主體、鑒定方法、鑒定依據等,還要審查作為檢材病歷的客觀性,司法實踐中存在被害人在被加害后,間隔較長時間才就醫形成病歷的情況,此時的病歷并非在案發后及時形成,病歷所載明的內容與犯罪嫌疑人加害行為之間是否具有關聯性存疑,那么即使鑒定機構根據病歷形成了傷情鑒定意見,該鑒定意見與待證事實之間也難以建立關聯性。
質證,充分展示閱卷效果
閱卷,是刑事指控的基礎工作。閱卷越細致、越扎實,庭審指控越充分、越有力,將庭前閱卷與庭審質證有機結合,可提高辦案質效,達到事半功倍。在良好閱卷的基礎上,檢察官應當遵循以下方略開展質證。
秉持客觀公正立場。檢察官法明確規定,檢察官履行職責應當秉持客觀公正的立場。客觀公正的核心要義在于客觀取證義務和中立審查責任。檢察官辦理案件時,必須客觀公正地收集證據,既要收集對犯罪嫌疑人不利的證據,又要收集對犯罪嫌疑人有利的證據。閱卷審查證據時,應當細致審查證據三性,對不能排除系非法方法收集的證據,依照法定程序排除,避免證據帶病進入庭審環節;對于缺乏真實性和關聯性的證據,客觀地進行認定,避免因證據不確實、不充分無法達到證明目的,而給庭審舉證質證帶來被動;還要注意全面審查犯罪嫌疑人罪重、罪輕的證據,客觀公正地作出判斷,庭前準確認定,庭審精準質證。
發揮檢察主導責任。在偵查階段,強化捕訴一體制度優勢,引導偵查程序前置,證據審查關口前移,加大審查逮捕環節閱卷力度和精細度,制作富有針對性、可操作性的補充偵查提綱,引導偵查機關及時補強證據瑕疵,完善證明體系,化解證據之間的矛盾;審查起訴環節,細致全面開展閱卷工作,加強親歷性審查和核查,將證據問題解決在庭前,舉證質證更加充分有力;在閱卷基礎上,切實履行檢察機關監督職能,在監督中辦案,在辦案中監督,以監督促證據高質高效收集;庭審質證過程中,發揮主導作用,履行證明責任,通過舉證質證,使說理充分、論證有力,法庭采信證據。
科學布局證明體系。刑事訴訟中的證明活動是系統性工程,它依賴于證據組織形成邏輯嚴密的證明體系,但又絕不僅僅是單個證據的簡單疊加,而庭審活動中的舉證質證環節,則是將在閱卷過程中形成的證據意見進行集中展示。根據案件罪名構成要件予以分門別類,是在閱卷過程中構建證明體系行之有效的方法。不論采二分法、三階層還是四要件理論,雖體系多變,但要素恒定,閱卷過程中有針對性地根據構成要件要素進行證據組織,可以更準確地判定罪與非罪、此罪與彼罪,而局限于案卷材料組織順序進行證據梳理可能缺乏邏輯性,導致審查認定證據和舉證質證陷入混亂。閱卷過程中,可針對罪名的不同構成要件制作圖表,將屬于不同構成要件要素的證據分別放入圖表對應位置,以此為大綱形成審查報告以及舉證預案,科學合理地布局示證體系,為舉證質證謀篇布局,以使說理更有邏輯性、信服力。區分閱卷時認定的自然事實與法律事實,對與定罪量刑具有密切關系的證據詳細舉示說明,必要時可借助多媒體示證,清晰明了地通過體系搭建傳達證明意圖、發表質證意見、達到證明目的。
妥善應對質證活動。庭審質證既要充分準備,又要隨機應變,既要有細節意識,又要有整體思維。一方面,在充分閱卷的基礎上,庭前根據示證質證的論證體系,針對單個證據的證據能力和證明力制作預案,也要針對每組證據證明體系邏輯是否周延,是否能達到證明目的制作預案,還要根據案件情況,閱卷環節加強親歷性審查,對證人、有專門知識的人進行親歷性核查,做好相關人員出庭準備工作,做到準備充分、胸有成竹。另一方面,提升庭審應變能力,庭審過程中出現的問題往往具有突發性,檢察官應提升內功修養,既要重視實體法的學習,也要加強程序法的修煉,更要注重閱卷基礎工作,針對辯護人提交的證據及觀點,有理有據發表意見,妥當應對庭審中的突發情況。
(作者為重慶市沙坪壩區人民檢察院檢察二部副主任、第七屆“全國十佳公訴人”)